49年親恩換拳打腳踢 【明報專訊】親情何價﹖李鄭屋邨一名八旬寡婦,畢生勞苦獨力養大兩子一女,但晚年未得兒女回報,卻要長久忍受親生骨肉喝罵及拳腳虐待,就是吃飽肚子,也要兒子施捨,過着全無尊嚴的悲慘生活。事件暴露的,可能只是本港虐老問題的冰山一角。
昨日清晨,婆婆的中年次子帶醉返家,婆婆關心問道﹕「為何現在才回來﹖」詎料惹起兒子不滿大聲喝罵,婆婆心知兒子又要動粗,急急離家暫避,豈料逆子卻追出電梯大堂,對撐拐杖的母親拳打腳踢,街坊對逆子所為忍無可忍,報警將他拘捕。
飽受兒子凌虐的82歲婆婆姓張,送院治理後幸無大礙,仍在留醫。張婆婆講述同住次子羅╳堅(49歲)的惡行時,情緒激動,在病房內大口地吃過晚飯後,眼泛淚光地緊握瘦小的拳頭,誓言此後要掌握自己命運﹕「吃飽飯就有力氣,有了力氣就能出院,我不會被他(次子)看扁,我沒要過他一分錢,我要自己照顧自己﹗」張婆婆又誓言搬入老人院,不欲再與逆子同住。社署對事件表示關注,醫務社工正跟進。
吞掉綜援金 日供一飯盒張婆婆行動不便,出入需撐拐杖。她說,早年與丈夫及兩子一女同住於石硤尾,丈夫50年前死去後,她便獨力養大兒女,長子及幼女相繼成家立室,她現與次子及其11歲女兒同住李鄭屋邨和平樓,但母子關係極差。街坊指,羅早年與妻離異後,脾氣暴躁,經常向母惡言相向,更多次動粗,單位經常傳來婆婆哭聲。據了解,婆婆11歲的孫女正寄宿在親戚家,此家庭曾有社工跟進。
張婆婆指,次子原在銅鑼灣一家酒樓工作,收入微薄,又要撫養年幼女兒,相當吃力,婆婆有見及此,於是申領綜援,希望減輕兒子負擔,但此後次子將她的身分證沒收,吞掉她的綜援金及生果金,每日只買一個飯盒給她當晚餐,她白天常要捱餓,猶幸不少街坊向她伸出援手。
年關將至,張婆婆謂,事發前正準備向次子取回部分生果金辦年貨,詎料尚未開口,他便情緒激動向她動粗。婆婆嘆謂﹕「他只會罵我,不及街坊待我好……」她說次子情緒反覆,經常破口大罵,有時更說把她當飯盒掉落街。
一句問候話 惹醉兒追打羅某前晚外出飲酒,至昨早8時許才返家,張婆婆出於關心,問他「為何現在才回來﹖」詎料他突然大發雷霆,對母親破口大罵,並出手推撞。
婆婆感到兒子又要「爆發」,不欲捱打,於是撐拐杖急步逃離家門暫避風頭,詎料兒子一邊叫罵,一邊追至電梯大堂,連番揮拳擊打母親面部,又起腳踢向母親雙腿。婆婆痛極大叫,並舉起拐杖擋架,驚動街坊報警。
警方接報到場將羅拘捕,當時他情緒仍然激動,奮力反抗,並不斷以頭撼地,終被警員制服拘捕,經調查後已獲准保釋候查。
一生命苦 未嘗幸福滋味 張婆婆活了82年,但自從丈夫在50年前的「雙十暴動」中喪命後,她便從沒嘗過幸福的滋味。婆婆當小販賣生果掙錢養大兩子一女,次子(被捕者)長大後,婆婆又掏出800元積蓄給他娶妻。婆婆說,她捱大了次子,下半世卻要撐拐杖忍受他拳腳,「我這麼辛苦養大他,他竟然這樣對我……」說罷又流下了眼淚。
賣生果養家 番薯水當飯張婆婆說,丈夫羅永石死的那年她才32歲,此後她在石硤尾擺檔賣生果,養活子女,她每晚總是最後一個收檔,最艱難時,回家只喝稀爛的番薯水當晚飯。她只無奈嘆道﹕「我命苦……一生人也命苦。」
由於日子難熬,次子8歲那年便被迫輟學,他成年以後,由於遲遲未能娶妻,她便掏出800元積蓄,為他娶了一個印尼裔妻子,但次子婚後沉迷女色,四處尋歡,終令妻子心灰意冷離去。長子返大陸娶妻生子,已甚少返港探望老母,女兒亦已嫁人,但生活同樣窮苦,未能撫養母親,只有次子留在身旁,怎料一生辛勞換來的只是粗言喝罵及拳腳「侍候」。
捱餓捱打獨飲泣 街坊嘆慘慘慘 俗語說「養兒防老」,但張婆婆的晚年生活卻未能應驗這句老話。街坊說,婆婆的棺材本被次子緊緊揑住,平時連吃飯都成問題,次子不時買個飯盒回家丟在婆婆跟前,便算是盡了孝道,但婆婆卻要忍受親兒的拳打腳踢,街坊憶起常聞婆婆的哭泣聲,不禁搖頭嘆息﹕「慘、慘、慘呀……」
子脾氣暴躁 愛北上尋歡街坊說,他們對婆婆次子的印象是「不孝子」、「無所事事」、「煩躁」,他經常賦閒在家,只打散工度日,婆婆雖領取綜援,但被次子吞掉,每天只買飯盒給婆婆作晚餐,自己卻喜歡北上沉醉於溫柔鄉,把錢花光。久而久之,妻子拂袖而去,婆婆次子脾氣更壞,婆婆首當其衝成了「出氣袋」,街坊看不過眼,不時給餓着肚子的婆婆送上飯菜,解決她的午膳問題。
街坊又說,除了捱餓,婆婆還要忍受次子暴躁脾氣。「屋內不時傳出嘈吵聲,然後便是婆婆的哭聲……」,街坊直指次子經常對婆婆動粗,更因此數度驚動警方上門,但問題似乎一直未得解決。